吻墨

Warum kannst du mich nicht lieben wie ich bin.

《灯火阑珊处》(荆明)

人生中第一篇荆明,和阿晓的灵魂交易23333感觉未明给我写的有点奇怪_(:з)∠)_

  《灯火阑珊处》
  
  年秋,逍遥谷中红叶渐次而起,依着山亭飞瀑,又是一幕好景。
  
  东方未明对窗放下笔,轻轻打了个呵欠。冷秋的风微凉,风入窗檐卷得被镇纸压住的纸张发出轻微的簌簌声。
  
  那是武林盟的公文。
  
  六年前东方未明接任武林盟主一职,灭天龙教平天都峰,后来更是接任了逍遥谷掌门。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,一时引来无数艳羡目光。
  
  而他一肩两职,一时名声大震,肩上的担子也沉了数倍。
  
  武林盟虽说一体同心,可表皮下掩着的暗水翻涌谁都说不清。谷月轩、傅剑寒等人虽能帮着他些,可也帮不了太多。
  
  时天意城潜藏蛰伏,天龙教余孽蠢蠢欲动,武林盟内部暗潮翻涌,可说是浪口刀尖,东方未明就处在那最高最险的位置。
  
  无数人在等着他跌落高峰,摔得粉身碎骨身败名裂。可是东方未明长袖翩翩如立云颠,愣是一肩担下所有事,筹谋布局步步机深,倒是让人怀疑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才双十年岁。
  
  距离武林盟最艰苦的那段时日,已经过去了四年。
  
  这期间,东方未明收养了一个小童,又算是他的徒弟。那孩子年纪虽小,却是面目灵秀,长大了定会是个翩翩少年,东方未明给他取的名字,是杜若。
  
  采芳洲兮杜若,将以遗兮下女。时不可兮再得,聊逍遥兮容与。①
  
  而杜若向东方未明问起,为何要给他取这样一个有些姑娘家的名字时,他素来温文的先生笑得可谓是玩心大起,逗弄般地调笑道:
  
  “因为为师是在一片杜若花从中发现的你啊。”
  
  东方未明说这话时,眼中光辉沉淀,不知想起了谁。
  
  距离东方未明接任逍遥谷掌门,荆棘在谷外惊鸿一现,已是六年。
  
  这六年里,东方未明无数次地听到有关一个神秘刀客的消息。
  
  神秘刀客在关外剿除马匪,又在镖局走镖受扰时仗义拔刀,也曾为了救人寻一株草药千里奔波。
  
  没人知道那刀客是谁,除了东方未明。
  
  他知道那是荆棘。
  
  早年的荆棘刀剑双绝,一刀一剑是对他的第一印象,所以在提到刀客时很少有人第一时间就想到他。
  
  可东方未明再清楚不过了。
  
  当年天都峰上,他亲自跳崖,拼着把自己折进去的风险救下荆棘。可是人救了,那副刀剑却只带上来了魔刀,佛剑就此埋在天都峰底,百丈之下,无尽深渊。
  
  荆棘走的时候,自然也带走了魔刀。东方未明等人遍寻无果,也没强求,只是日后东方未明铸剑技艺大成所出的第一副刀剑就此封刃封炉,再也没动过。
  
  哪怕是传授杜若技艺,也是先传基本功,再教诸般杂学技艺。至于刀剑,那是压根没让杜若碰过。
  
  “练剑有什么好,没你傅叔叔的天赋没你燕宇叔的执着没你荆师伯的悟性,学剑做什么?学剑的人多了去了,成就者能有几个,好好练你的琴扇短柄小李飞刀去。”
  
  偷摸进东方未明剑庐的杜若给东方未明抓个正着,当下一扇子拍在了头顶,拎回去耳提面授。
  
  杜若年纪虽小,却也是个人精。东方未明嘴上说着不让他碰刀碰剑有失风雅云云,实际上东方未明自己,每每看到他封存起的刀剑时,眼中就会泛起不一样的神色。
  
  至于那是什么,杜若年纪太小,并不能明白。
  
  秋日的风凉爽无比,杜若孩子心性,趁着东方未明午睡时偷闲片刻,在湖畔踩着飘落的红叶玩,全当练轻功。
  
  逍遥谷的红叶总是很美的,杜若来逍遥谷不过两年,总是能被这景色迷了眼。
  
  恰好一片红叶飘到他眼前,杜若眼睛一眨,没留神脚下一歪踩进软泥,身子不稳直往湖里栽去。
  
  不知哪来的一股大力拎着他后领一拽,杜若还没反应过来,就已离湖畔数尺,好好的在干地站着。
  
  杜若眨眨眼,侧身一仰头就看见眼前站着的一高大男子。那男子披着灰扑扑的斗篷,斗笠遮面,些微红发挣扎出来,露着张桀骜不驯却英俊的面目。男子嘴里叼了根干草,腰间别着把刀,龙柄赤血,一看就是把饮血无数的戾器。
  
  男子低头看着杜若,目光显得有些凶恶。他撇了撇嘴,语气不太友善:“你小子是什么人?在逍遥谷做什么。”
  
  杜若虽是孩子,却也见过大小风云人物,此时被男子不太友好地看着倒也不怕。况且观此男子说话神态,倒像是与逍遥谷有什么渊源。杜若眨了眨眼,乖巧地说到:“我叫杜若,是东方先生的徒弟。”
  
  “徒弟?他哪来的徒弟,我怎么不知道。”男子闻言眉尾扬得老高,皱着的眉拧紧成了一个“川”字。杜若懵了懵,小心地回答到:“我是四年前被先生在杜若花丛里捡到的弃子。”他说的坦荡,听者却是眉心一拧,“啧”了一声。
  
  杜若仔细又小心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,只觉得男子这幅形容似曾相知。他脑内灵光一闪,恍然道:“您莫非是……荆师伯?”
  
  男子身体一僵,扬眉看着杜若,神色颇有些惊讶。他嘴里叼着的草叶颤了颤,半晌露出一个傲气的笑容:“唷,你倒是知道我?”
  
  见男子这种反应,杜若心里大定,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。男孩开心地拉了拉荆棘衣摆,笑道:“我当然知道荆师伯,先生他念了你很久呢!”
  
  提到东方未明,荆棘有些不自然地撇了撇嘴角,轻哼了一声道:“那小子念我,肯定没说什么好事。”
  
  听到荆棘腹诽自家先生,杜若乖巧地眨眨眼睛,头摇得像拨浪鼓:“怎么会呢,先生经常在杜若面前说荆师伯的好!还说……”
  
  杜若撇了撇嘴,小脸都皱了起来:“还说要是我有荆师伯的天赋,早就教我刀剑了。”
  
  荆棘闻言,上下打量着杜若,半晌轻哼道:“这话也没错,不过不教你刀剑是他水平不行,教也教不好。”
  
  “不是的!”容不得别人说东方未明半点不好的杜若有些急了,他想替东方未明申辩,但思来想去都没有东方未明在他眼前动刀动剑的记忆,恍然间他想到一事,急急忙忙脱口而出:
  
  “先生的剑庐封了他打的一对刀剑,杜若虽不懂刀剑,却也能看出那是绝世好兵。先生若是水平不行不懂刀剑,是绝对打不出那么好的兵刃的。”
  
  说罢,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,没注意到听见此话的荆棘陷入了一片难言的沉默。半晌,荆棘抬头看向逍遥谷中屋舍,目光复杂。那目光杜若没有看懂,却觉得异常熟悉。
  
  那是他时常在东方未明眼中见到的目光。
  
  “你师父……现在在做什么。”
  
  半晌,荆棘开口,短短一句话,却仿佛沉重得令他开不了口。杜若算了算时辰,回答到:“这会,先生应是在屋内歇息着。”
  
  荆棘嘴唇动了动,叼着的草叶随着他的动作轻晃。有了第一句开头,剩下的也就好说了,荆棘干脆靠着树干,向杜若询问起东方未明平日的生活。
  
  “他现在又是武林盟主,又是逍遥掌门,日常的事务一定很多吧。”
  
  “唔是的。”杜若点了点头,思索着说着:“武林盟的事就很忙了,感觉大小事务都要先生操心。谷师伯傅叔叔任叔叔能帮一点,但多半事情还是要先生处理。”
  
  “先生每天都很累呢。”
  
  他冲着荆棘乖巧地眨了眨眼,眼前男子不意外“啧”地一声,皱眉骂道:“那臭小子,就知道逞英雄。当了个武林盟主以为自己多能耐似的,这下可好……”
  
  说着他转过身去就要走,临走前脚步一顿,侧头看着杜若,目光复杂地开口:“你……要对你师父好一点。”
  
  杜若听着这句有些莫名其妙,他还没反应过来时,荆棘已经不见了踪影,空气里只留了句“别告诉他我来过。”的余音。杜若揉了揉眼睛,看着眼前仅剩的飞叶碧湖,愣了好半天。
  
  屋内,东方未明正半寐着。
  
  他近来夜中时常惊醒,难得好眠,遂托了沈湘芸调制了一种安神香,午休时焚上一片,安息养神。
  
  荆棘落在窗口看见的,便是东方未明伏在案上浅眠的模样。看着自家师弟熟悉的睡颜,荆棘不由得百感交集,一时间一股酸涩涌上心头。
  
  哼,臭小子头发长了,衣饰也穿的好了。
  
  只是,瘦了好多……
  
  荆棘蹲在窗沿上,影子堪堪笼着东方未明,他小心地俯身,凑近了看着东方未明安睡的脸。
  
  十年的光阴,当年逍遥谷初见时被他拿刀架着脖子,吓得魂不附体的少年已经变成了这幅模样。
  
  令他熟悉又陌生。
  
  鬼使神差地,荆棘低头,轻轻吻在了东方未明额角。
  
  “师弟……”
  
  “……?”
  
  东方未明迷糊地睁开眼,敞开的窗带进凉风,他很快就清醒过来。他打量了下四周,皱了皱眉,靠近窗口唤了声:“小若,有谁来过吗?”
  
  在湖畔踩木桩的杜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身体一歪,险些摔进水里。
  
  “没有啊,先生怎么了?”
  
  得到否定答案的东方未明皱眉,抬手摸了摸额头,喃喃自语:“奇怪……是梦吗?”
  
  说完,他闭了闭眼,摇摇头自嘲地笑笑:“居然会梦到二师兄,大概是太想他了。”
  
  而他没发觉的是,屋顶上,荆棘卷着披风捂着脸,面上泛红,耳尖已经红了个透。
  
  过了年春,很快便是元宵,今年的年过得异常好,有几个扎手事务解决地莫名顺利,东方未明反而空出了一大段空闲时间。
  
  趁着元宵灯会,他带着杜若去了洛阳看花灯。洛阳城本就繁盛,此时佳节盛会,城内张灯结彩,各式花灯挂起,古稀老人与垂髫少儿随处可见,人人脸上的笑容明亮地就像半空燃起的烟火。
  
  “先生,那是在干什么呀?”
  
  还是第一次跟着东方未明来洛阳灯会的杜若东张西望,只恨没多生两双眼珠子。他小孩子心性,很快便发现了有趣的东西,扯着东方未明的衣角问到。
  
  东方未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不意外地看见一群人围着桌子捧着碗,其中还有他某位深交多年的友人,不由得摇了摇头。
  
  “那是吃元宵大赛,你先生我当年也参加过……”
  
  东方未明眯着眼微笑,目光悠远,想起了当年的那一幕场景。当年他家二师兄还报的是二人情侣组,结果当真是半年闻元宵欲吐。
  
  想到这里,东方未明摇头轻笑起来。杜若瞅着东方未明,半空炸起的烟花忽明忽灭,映着东方未明的脸色明灭不定,可是他知道,自家先生心里必然是欢喜的。
  
  又一朵烟花炸亮在半空,东方未明随着杜若指的方向看去,不意眼中撞入了一个人影。
  
  那人轻衣短发,腰间别刀,嘴角衔着根草,一头红发风中张扬略显桀骜。
  
  世界仿佛从眼中褪去,只剩下眼前的身影。
  
  半晌,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男子,东方未明眼眶泛红,却是扬起唇角,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。
  
  “二师兄……欢迎回来。”
  
  东风夜放花千树。更吹落、星如雨。宝马雕车香满路。凤箫声动,玉壶光转,一夜鱼龙舞。 

  蛾儿雪柳黄金缕。笑语盈盈暗香去。众里寻他千百度。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,灯火阑珊处。②
  
  =完=
  
  注:
  ①屈原《楚辞·湘君》

  ②辛弃疾《青玉案·元夕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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